沈兰没有进衙门而是直接去了停尸房。
里面已经有人了,季仵作带着孙子在里头忙活,看的也是刚才搬进来的尸体。
“奇怪了,她是怎么看出这人不是专业杀手的?”季仵作自言自语道。
沈兰一边往身上套罩衣,一边回答:“这个人与其他杀手不太一样,皮肤黝黑,手指关节粗大,掌心老茧很多且分布均匀,这与常年握刀剑的人不同。
另外,他死是被外围的金吾卫刺死的,一个目标明确的杀手,按理应该全力击杀目标人物,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,他的能力都够不上专业杀手这个称呼。”
沈兰走到那具尸体旁,解开他全身衣物,对季老分析道:“看他身上的伤疤,多数都是骨折烫伤这一类的,而其他杀手则以刀伤剑伤为主。”
季老看完后点了点头,“是这样没错,但也不好认定他不是杀手吧?”
“只是猜测,而且这批杀手来无影去无踪,官府想查出幕后黑手,总要有突破口。”
季泽谦认真听着,双眼发亮,赞叹道:“沈姑娘懂得真多。”
仵作这个行业,学的是验尸,而非破案,这些与验尸无关的推论他们从来不说。
“是萧大人宽宏,允许我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,其实验尸者,原本就是从死者身上寻找线索,所以有什么说什么。
至于这些线索是对是错,有用没用,那是大人们要去分辨查证的事。”
季泽谦一开始还想避嫌。
上次求亲遭拒绝,他好几天不敢见沈兰。
原以为她会避开自己,没想到再见时她神色如常,仿佛那件事没发生过。
女子都如此大方,他也就不必扭扭捏捏了。
他凑过去问:“沈姑娘不是已经验过了吗?怎么又来勘验,是还有遗漏吗?”
“刚才时间紧没有看仔细,我再仔细看看。”
季老咳嗽一声,笑着说:“那个沈兰啊,老夫还有事就先走了,我孙儿留着给你打下手如何?”
沈兰看了季泽谦一眼,后者面色发红,害羞地低着头。
她想了想,也没拒绝。
“正好,我确实需要一个帮手,麻烦小季仵作了。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。”季泽谦明亮地笑着。
沈兰才发现他有两颗小虎牙,笑起来挺可爱,可惜年纪太小了。
平心而论,季家给出的条件确实很好。
沈兰给季泽谦一副口罩,“把这个戴上,上回你看戴的口罩太闷了,脸上容易起红疹。”
季泽谦尴尬地抓头。
“之前学着你做了这个,但总做不好。”
“口罩需要透气,所以得用纯棉的细纱布缝制,我这是六层棉纱的,你下回试试。”
“好。”
沈兰拿出工具,叮嘱季泽谦,“你过来帮忙递工具,我需要把尸体解剖了,你如果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。”
季泽谦一听解剖立即兴奋起来,忙站到沈兰身边。
他小声问:“沈姑娘,您这个……征得大人同意了吗?”
“当然。”
这批刺客不可能寻找到家属,即使找到了,也是株连之罪。
这个案子既然落在萧寂身上,沈兰总要多查出一点线索帮他破案。
只看表面的特征线索有限,想要了解更多,只能解剖。
“你对人体脏器了解吗?”沈兰一边操作一边问季泽谦。
“祖父给我看过图纸,也摸过死者的五脏六腑,但并未仔细看过。”
等看到被打开的胸腔,季泽谦有些恶心感,但还是忍住了。
他凑过去看,惊讶地问:“这死者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啊。”
“是的,而且还有几条是旧伤,他应该常年处于打架斗殴的状态。”
心脏已经被刀刺穿,再往下,沈兰检查了他的胃和食道。
发生刺杀的时辰是早上,正常人这个时间应该吃过早饭,但还没有完全消化。
等将胃里的食物扒拉出来,沈兰伸出手:“把最小的那把镊子给我。”
季泽谦忙将工具递过去,感慨道:“沈姑娘的工具好齐全啊,许多样式我都没见过。”
“这些是我自己画图纸找人打造的,你如果想要,我可以把图纸给你。”
“不不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季泽谦忙拒绝。
各家的本事从来不外传,哪怕是夫妻,他怎可随意要沈家的东西?
“你过来看,胃里的食物很杂,而且量不少,说明这些人去刺杀太子前一个时辰左右才用过早膳。
有些食物辨别不出来,但这大块的羊肉和一粒粒的豆子很好辨认,还有一些块状饼子。”
“确实啊,这人吃饭都不嚼的吗?好多食物都是完整的。”
“这可以说明他平日吃饭吞咽很快,也许是赶时间,也许是食物缺少,常年养成的习惯。”
“我记得城隍庙附近就有一家很出名的羊肉汤饼店。”季泽谦惊喜地说。
沈兰让他把这些记下来。
“不一定有用,但也可以派人前去询问。”
季泽谦高兴地说:“那些人人数不少,如果去过那家店,店家肯定见过,那是不是就能知道其他人的长相了?”
“应该没那么简单,他们既然计划着刺杀太子,大概率不会集体在人前露面。”
“哦。”
“咦,这个是什么 ?”沈兰在残渣里发现了一枚硬邦邦的珠子,并非豆子。
这颗珠子比豆子大一些,但表面是黑的,用镊子按压也压不坏。
“去取一盆清水来。”
季泽谦跑去打水,回来后看沈兰把那黑漆漆的珠子丢进水里清洗。
“这是什么?难道是误食的银子?”
银子进胃里确实会被腐蚀成黑色,但正常人谁会把银子吞进肚子?
而且这分量也太小了。
沈兰把东西洗干净放在手里掂了掂,也觉得是银子的概率比较大。
“先收起来,一会儿找人看看,还有这些成块的食物也拿油纸包起来。”
季泽谦一一照做,心里忍不住想:谁要是看到这些,怕是要吃不下饭了。
“这人身上毛病不少,除了经常受伤,肠子也坏了一节,即使没有被杀,他也活不了一年。”
季泽谦惊讶地问:“沈姑娘还懂医?”
沈兰挑出一根坏死的肠子给他看,“这个应该不用懂医也看得出来。”
烂肠子恶臭无比,季泽谦捂着鼻子练练后退。
“我不看了……”
沈兰暗笑,把肠子塞回去,然后开始缝合尸体。
这一手漂亮的缝合让季泽谦惊讶不已,让他更佩服的是,她对死者没有半点不尊重,甚至还替他把伤口也缝合了,换了干净的布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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